“He has won his spurs!”
  這句話超越了騎士本身而流傳了下來,再也沒有高貴的騎士衝殺在戰場的最前列了,火器用了數個世紀終於淘汰了因成本而無法適應時代需要的盔甲,但是戰場上仍然有勇敢的騎兵冒著敵人炮火而向敵人的步兵陣型衝鋒,榮耀的騎士勳章和騎士稱號仍然是軍人們夢寐以求的榮譽。騎士的象徵劍保留了下來,是從中世紀延續到更久的貴族決鬥,更是在戰場上以軍刀的形式成為了指揮者高貴和權信的象徵。紋章也留了下來,過去的它只是為了讓騎士們從近似的盔甲中互相辨別不同身份而產生,後來成為了家族的徽章直到今天還有城市徽章概念,盔甲不復存在,但是軍人們仍然願意用紋章作為自己的象徵物,就像那些二戰的空中騎士們一樣。
  這些軍事上的勇敢和榮譽概念或許是一些永恆不變的精神,但我們還完全可以在文藝中看到更多更廣泛的內容。騎士的冒險小說被淘汰了,但是從啟蒙文學正視描寫貴族社會內部開始,作家們只是把自己的目光更寬廣地放到了社會的每一個角落。直到現在,從文藝中我們仍然看得見「貴族」式的高傲,看得見「騎士」式的生活奮鬥。看得見社會的反映和描寫,就像過去作家們不自覺地在作品中流露出的一樣;看得見風花雪月的故事,彷彿如同當年的騎士和詩人們正盡自己的努力概括心中的感情;看得見人們心中的語言、那種衝突鬥爭或者和諧統一的意識,完全就像騎士們曾經在戰場上疾奔向敵人時的那種種心情。文學的結構複雜度確實上升了,但是文學描寫的還是人自己;思維與心理中的成分確實增加了,但就是如此,人們更會從潛意識中出發,試圖找到一些能夠被自己簡單承認的要素,哪怕在其他人的眼裡他是如此喜怒無常。
  也就像這些文藝中的思想要素一樣,到了今天,騎士這個名詞似乎離我們還是如此親近。人們有了奇幻小說,騎士們仍然是其中的重要角色,人們把奇幻小說歸納成了規則,讓更多的人去滿足自己的幻想和對歷史的憧憬,又有人把那些規則與情感本身再次聯姻,創造了劇本式遊戲
  現在關於ACG相關故事的人物們,我們經常會看到各種爭論的發生。分析其行為,分析其性格,分析其理想,在有人對一位遊戲劇本中騎士的「愚忠」表示不屑一顧的時候,有人卻對他的誠摯精神予以讚揚,這矛盾背後的根源就是各自的價值觀差異。個體的價值觀從和他人交流開始就在發展和走向成型,無論是在它最終穩定並以一種可預見的慣性緩慢前進之前或者已進入所謂的「麻木」之中,人們的精神世界中就始終容納著對美的肯定,他們也都會把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加注在自己面前的世界中,無論是主動或者無意識之間,無論是狂熱的追求還是在緩慢地接受或抗拒周圍世界的過程中。
  對人性矛盾的思考和回答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價值觀的衝突在當代達到頂峰,無論是在淺浮與否的爭論還是在那些現實生活中的直接情感對立,但這恰恰促使了人們去思索。就在我們的那些故事中,也許騎士已不再是主角,新的英雄形象會取代那些沉重的盔甲,但是人們仍在追尋和信賴一種事物,那一種「騎士」。
  騎士的愛和憎被繼承,就像那些曾經被諷刺的浪漫精神卻成為了現代一夫一妻制度的基礎,對異教徒的仇恨卻進化成高度的愛國心和民族熱情。今天的人們正在不自覺地完成一些過去被騎士們視為高不可攀的理想精神,而所謂的八大美德在繼續找到屬於自己的新內容。
  歷史在前進,社會在發展,過去的事物就算曾留下再多的文字記錄也在逐漸被人忘記,但是現在的一切仍然是建築在不斷積累的過去之上,過去留下的痕跡並沒有被抹去,只是在時間的流動中愈加發散、愈加隱蔽,這就和現在的一切一起,組成了一幅更深刻的畫面。
  也許人們已不再需要那些簡潔樸素的史詩、那些單純雷同的小說,騎士之間相互流傳的各種原則手冊也被鎖進了圖書館甚至博物館,但是社會仍然在演變,仍然在前進,就存在思維和互相指引的價值,即使這種指引工作已經被紛繁的世界分散。
  騎士們的精神世界也就這樣被繼承了,他們曾經對自己的言行用名為信仰、用名為愛憎的皮鞭拷問,現在這個工作也如同深刻的哲學任務一樣被交遞到了後人手中,有人沉溺於此,有人無視其存在,但是任何人當他在為生活煩惱而思考的過程中,在思考這生活煩惱的過程中,也就是在完成這種自我的疑問和鬥爭。
  〝To be or not to be?〞從騎士小說開始被逐漸帶入的問題,那些曾經被草率回答的問題,那些令人矛盾和彷徨的問題,也許在得到解決,也許又觸發了更多更深刻的問題,但是它們更大的意義恐怕也就是在留給後人一個通過思考來進化自身思想的途徑。這種權利是大眾的,也完全可以是精英化的,在不能徹底理解世界前,進入思考的切入面完全可以豐富多彩,過去的思想沒有回答也不需要正面回答的問題,就在等待著人自己去發掘和解答,思維的女神無論是否在那被稱為「騎士故事」的神壇前出現,是否披著那被稱為「騎士精神」的外衣,她都仍然是人們心中的女神。
  因此,所謂的騎士精神本身就是一種模糊發展的概念,我們在探尋它的過程中早已看到了各種時代的烙印,我們看到了它緩慢而真實的流動,而在苦苦探尋它根源和本質的人,也多半就只是在試圖理解自己的世界而已。
  不需要如同念字母ABC一樣回頭掃這些「騎士精神」的盲,就像茅盾曾在他的作品裡努力為大家解釋「騎士文學概念」那樣。現在我們追求的精神內容,必然需要是超越過去的新思想要素。追求著新的精神、追求著新的思考,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心中的「騎士」,每個人也都可以將這個「騎士」投置在現實社會中進行他個人的磨練和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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